哲学与人生01：什么是哲学？(二) 如何成为哲学家 科学只是明确的知识

哲学思考的特色有三个方面。

1.澄清概念

首先是澄清概念。在哲学中，我们会问一个人对某个词的定义，因为如果没有明确的定义，我们无法确切知道对方所说与我们所想是否一致。这是西方哲学的特色，

从苏格拉底开始就有这种探究的方式。举一个具体的例子，当你在美术馆参观画展时，看到一幅你觉得很美的画，你会忍不住说出“这幅画真美”。然后，有一位老人走过来，他问你，你刚刚说这幅画真美，这是真的吗？你会回答是的，但是老人会进一步问你，那请你告诉我美的意义是什么？你可能愿意与他讨论，但你很可能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义来解释什么是美。因此，我们面临两个选择，一是美是主观的，即我觉得一幅画很美，我就说它美。但是，如果你觉得美，别人却不觉得美，那么美这个词就失去了意义。因为我们说话的目的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和理解，所以当别人问你什么是美时，你如果回答是主观的，那么你就不需要用这个词。另一种选择是美是客观的，这就需要你给出一些客观的标准，比如构图、比例、颜色、光暗对比等等。但是，客观的美是否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呢？如果有的话，那你为什么还需要去参观画展呢？如果所有事物都有一个客观的标准，一旦衡量完比例，就能知道美与否，那么你就不需要去判断了。所以，你可能一时无法回答，只能说我以为我知道什么是美，但是在被问到之后，我就不知道什么叫美了。

接下来，假设隔几天你再次去美术馆，这次你来得比较晚，发现那位老人正在看画，你走到他后面，发现他就是之前的那位老人。他突然说一句“这幅画真美”，你觉得机会来了，上前问他，“老先生，你刚刚说这幅画真美，是真的吗？”他会反问你一句，“你要问我美的意义吗？很好，那你先告诉我，你所谓的意义是什么意义？”

这位老人就是苏格拉底，他通过这种方式震撼了整个雅典，让人们开始反思，发现自己所以为已知的东西实际上并不真实。我们从小接受的知识都是别人告诉我们的，但你能确定你所接受的知识是可靠的吗？你需要提出一些论证来证明它们的真实性，这就是澄清概念。

因此，哲学有一种说法叫做语言治疗学，如果你能清晰地界定你所使用的语言，那么哲学问题至少就减少了一半以上，人类间的问题也减少了一半以上。例如，九二共识是什么意思，如果你能清楚地界定这个澄清，就不会有太多争议了。但是很多事情永远无法完全澄清。这是我们经常遇到的情况，甚至使用较简单的词语时也是如此。比如，如果我们说某个人很善良，你再告诉我什么是善良？你可能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义。因为善良是因为对你来说，才显示出善良的特质，而对别人来说可能认为他很邪恶。这样的例子很多。那你该如何应对呢？因此，我们谈论哲学首先就是澄清概念，这样可以使你的思考更加有效，不至于讲了半天却无法与他人沟通，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。

2.设定判断

哲学思考的第二个特色是设定判断。在哲学中，我们需要对事物进行判断，以确定它们的真实性或价值。举个例子，如果我说外面正在下雨，你该如何判断这个说法是否正确呢？你可以去外面看一看，根据你的观察判断是否在下雨。这是一个简单的判断方法，但在哲学中，很少有问题能够如此简单地得到验证。比如，如果我说人生是有意义的，你是否已经了解什么是意义呢？意义是什么，如何解释这个概念呢？意义就是理解的可能性。当你说话我能够理解，那么这句话就有意义；而如果你用希腊文跟我讲，我听不懂，那么这句话就没有意义。因此，意义需要以理解为标准来进行判断。好，接下来我问你，人生有意义吗？你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以被理解吗？你的标准在哪里？你可能会问我所谓的理解标准在哪里。我们经常对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进行判断，请问善恶的标准在哪里？是谁制定的？为什么要这样制定？这就是哲学要提供的材料。当你需要对许多事情进行判断时，比如真假、善恶、美丑、是非对错等等，你是否知道你的判断标准在哪里呢？你以什么人的话作为标准？这个标准是否有其理由？它能够持续多久呢？它只适用于特定的社会还是普遍适用于所有人类呢？这些问题都是非常有趣的问题，需要我们进行深入的思考。

３.建构系统

建构系统有两种理解。第一种是指你所说的一切，包括你对世界的认识、世界的本质是什么，以及人应该如何生活。你将这一切构建成一个系统，并且系统内部没有自相矛盾。这样的话，你就可以被称为一个哲学家。作为哲学家，你可以自己对许多概念进行定义，并建立一个没有自相矛盾的系统。

但这只是成为一个小哲学家的第一步。大哲学家则更进一步，他们设定了究竟什么是真实。我平常使用一个2+1的系统，其中2代表自然界和人类，简称为“2”。因为自然界和人类是截然不同的存在。自然界是实然的，即它是实在的样子。宇宙万物都是实在的，比如春夏秋冬、白天晚上，还有人类的成长过程等等，这都属于实然。 你很容易掌握它们的规律。所以黑格尔说自然界是必然的，因为它遵循规律，必然按照规律发展。如果不按规律发展，代表出现了新的情况，你就需要修改规律，以适应新的情况。这才是实然的特点。

而人类与自然界有一些差别。一方面，人类属于自然界，拥有身体，甚至具体的身体也属于自然界。比如不吃就会饿，不喝就会渴，不睡就会累，这些都属于实然的。但人作为人，最重要的是因然。你应该如何选择，你做什么是对的，什么是错的？ 因此，自然界和人类是两个领域，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，那就是都在不断变化之中。

中国最早的一本书叫做《易经》，易即变化。变化也是人类最直接、最深刻、最完整的经验。一切都在变化中，这意味着最终都会消失。如果一切都会消失，那么生命就具有紧张性。你只能活这一生，只能活几十年。你必须做出选择，否则你的生命就没有个人的痕迹。上面写的是谁活过的也不一定，你只是其中的一个群众而已。所以在这个时候，你就会问自己，我应该如何生活呢？这两个领域，实然和因然，都需要追溯到一个根源的问题，即一切是否有来源。如果有，那就是大哲学家。也就是说，你将自然界和人类推导到一个共同的来源，它们有共同的归宿，就像老子提出的“道”。道生出万物，万物又回归于道。所以老子是一个大哲学家。这是我们判断的方式，也是哲学思考的方式。我们要求大家至少先做到第一点，即澄清概念。

从现在开始，与任何人交流时，每个字都要明确其意义，否则你所说的话只是随便风声吹过，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别人反驳你时，你也不一定要坚持，坚持与否只是一种性格问题，而不是对追求真理的兴趣。至于设定判断的问题，每个社会都有自己一定的判断方式。你需要问的是，标准是由谁设定的，为什么要这样设定，在这个社会为什么可以这样，而在其他社会则不行。

思考这类问题，就已经进入了哲学领域。而建构系统，则要先向大哲学家学习。所以我们将来会介绍许多西方和中国的大哲学家，以及一些小哲学家的格言，虽然这些格言可以作为生活格言，但无法构建一个完整的系统。所以，这就是哲学思维的方式，澄清概念、设定判断和建构系统。

培养智慧

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哲学的基本概念。首先，我们要培养智慧。

智慧这个词虽然很美，但很难准确解释。为什么人的感官不可靠呢？举个例子，当你把一根筷子放在水中时，它会看起来弯曲，尽管你知道它实际上是直的。远处的铁轨也会看起来交叉，而一个方形的建筑在远处看起来像个圆形。人的视觉、听觉和嗅觉都可以被欺骗，这在魔术中尤为明显。我们经常被骗，以为我们手一张就能变出钱来，或者一个杯子里的咖啡会变成钱。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感官和所谓的知识。我们的判断很容易陷入错误。

譬如我现在问：一粒沙掉在地上有没有声音？你会说：当然没有声音。一粒沙掉在地上，哪里有声音呢？那请问你，为什么一包沙掉在地上就碰了一声？如果一粒沙没有声音，那是第几粒沙开始有声音？两粒沙也没声音，三粒也没有，四粒也没有。如果一粒沙没有声音的话，你不管多少粒都没有声音。如果一堆沙有声音的话，第一粒沙就有声音。你听不到不代表没有。

科学是为了解释现象而设定的假设，通过不断验证和修改，这些假设最终成为理论。科学不断进步，每天都有新的发现。然而，科学也是不完整、不完全和有缺陷的。科学家应该谦虚，但并不是所有科学家都如此。科学只是知识的知识，它整合各种分门别类的知识，构成一个整体的了解。这是西方对哲学的推崇，它是一种具有整合性的知识体系，可以涵盖一切。我们应该尽量了解原文的意思，而不仅仅依赖翻译。虽然我们不能完全理解西方对哲学的重视，但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哲学传统，如儒家和道家。我们要了解它们的相关性。

科学不是宗教 只是一种知识

我们今天听到“科学”这个词，在中文中确实给人一种很了不起的感觉，好像有某种权威性。其实，这可能是翻译的问题。我们今天在文化方面的认识，应该尽量了解原文的意思，这样就会知道原来没有那么复杂。事实上，科学这个词源于拉丁文中的“scientia”，意思是知识。它来自于拉丁动词“scire”，意思是认识、知道。所以，科学本来就是指一些比较明确的知识，没有任何神圣的光环。

如果我们要谈神圣的光环的话，中世纪把哲学称作“scire cia”，意为知识的知识，也就是哲学。有些人将其翻译成“科学之科学”，这让我们学哲学的人感到尴尬。哲学系怎么变成了科学的科学呢？我们连基本的所谓自然科学都不懂。实际上，科学只是知识的知识的代表，它具有整合各种分门别类的知识，构成一个整体的了解。这是西方对哲学的一种梦想，人类需要认知一切，因为他们的字根就是“scire”，意思是知道、认识。

如果我现在将这个发挥到极致，将每一种分门别类的知识都成为知识，然后再将它们整合起来，才能构成哲学。所以，西方对哲学的推崇超出了我们的想象。你到图书馆找书，一进去看到的是编号0，代表一种分类，包括工具书、字典和百科全书。接着你看到编号1，你会吃惊，因为1代表哲学。为什么哲学会排在第一呢？倒数第一还有可能，但它排在第一位。这是全世界都是这样使用的，哲学是排在第一位的。你可能会问为什么，不得不说，它是知识的知识，具有整合性。所以，第一个是工具书、百科全书，接着就是哲学。所以，哲学的范围无所不包，它整合起来是一以贯之的系统，可以涵盖一切。

所以，西方对哲学的重视，我们确实很难理解。但是，你也不要只羡慕别人对哲学的认识。他们的哲学等于我们这边的某一派，就像儒家或道家一样。以前也非常重视。现在大家对这些都不太了解，产生了各种批评或反感。但事实上，如果你了解的话，就会发现它们是有相关性的。